已过去了好久好久,那是六年前的仲夏。

昼短夜长的夏天,群星密布的夜空,望不到边的林荫道,一对年老的夫妻,中间夹带一个稚嫩的孩童,他们正走在回家的路上。六年前的这个夜晚,无比普通,也正由于他它的普通才成了我以后回忆童年生活的典型——我幼年的每一个夏夜,几乎都这样度过,同祖父母吃元晚饭,便被牵引着去江畔散步,散至八九点返程,到家可以倒头就睡。吱,当时只道是寻常啊。

婴幼儿时期一直是祖父母照顾我,小孩子呢,跟谁生活在一起就亲谁,所以那时候嘛我跟祖父祖母最亲。六年前……那我还是三年级的小屁孩呢,在县里的公立小学读书,食宿不在学校,每天家校两头跑,接送的重任都落在祖父祖母身上。接送小孩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,从喊我起床陪我吃早饭开始,然后送我去学校,中午接回来吃饭再送去学校,到下午四点到下午四点接回家,算结束。于是每天早晨,我从迷家中睁眼,在祖母用力的摇晃中清醒,中间要是赖床则会受到一些呵斥。祖母是个雷历风行的老奶奶,祖父是个慈祥快乐的小老头,要是我被严厉的祖母训哭,那么亲切的祖父就会笑呵呵地为我擦去眼泪,为我背上书包把我抱上小电摩的后座,“熙宝不哭不哭,去学校喽!”就这样一路驶向学校。到了放学时分,从学校的后门出来,祖父一定已经驾着电摩在那里等我了,我总会被校门口卖粽子的小摊迷住,耍赖不肯走,这时祖父就会说:“那买一个买一个,就依你一次”。他还会让摊贩多加点糖,因为觉得小孩好甜口,不甜的粽子肯定不好吃。那时天色还早,路上有风吹过,车也不多,路面干净,回到家手里举着的粽子沾染不上一粒灰尘。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候。等吃完了晚饭,就是散步啦,祖母会带上一把蒲扇,再三检查我是否喷好花露水,这地儿没别的,就是蚊虫多花脚蚊子,沙蚊子,绿苍蝇,专找细皮嫩肉的小孩儿叮,祖母就伴我一路,手里扇着的蒲扇没停下来过,我玩到哪她追到哪,不厌其烦地帮我赶走可恶的蚊子。有时他俩夹着我走,一人牵我一只手,我蹦蹦跳跳,双脚离地就能荡起来,像荡秋千一样,是我们只要散步就会玩的游戏,成了我童年忘不掉的美好回忆之一。总之,祖父母就这样把我拉扯大了,六年呐,听着好像很漫长,其实过起来就是一转眼的事。

如今,我长大成人,离别祖父母寄宿在学校,每月每周见一面都难。祖父退了休,不再是一个快乐的小老头,除了晨起散步以外就是待在家里,郁郁寡欢,唉声叹气,加上前两年做了心脏搭桥手术,以及糖尿病高血压各种老年病袭来,身体大不如前,行动变得迟缓,人也越发沉默少语。祖母呢,却变得乐观欢快,操持家里的事务,比以前更加忙碌,一天到晚笑眯眯的,进进出出找着事儿做,变花样儿逗祖父开心。我知道,她是怕自己要是丧气了,祖父也就没得个支柱了。我常想,祖这是怎么了呢?两人怎么变了个样儿?这答案究竟是什么,又去哪儿找寻,我深感迷茫,却无可夸奈何。直到去年过年,我才终于对此有了一点感悟。

只有等到春节这样重大的节日,我才有了一个小长假得以从繁忙的学业中抽身,也才有机会具体地了解那些我错过的日子里家里发生的变化。春节,红红火火,热热闹闹,同往年一样街上张灯结彩,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悦。很奇怪的是,祖父也渐渐从疾病与孤独的阴影里脱离出来,脸上不再是愁苦的担忧,而是欢聚的笑容。祖母也是,高高兴兴地,忙里忙外忙得畅快。某一天我完成了课程,去厨房帮着打打下手顺便就当休息了。祖母在锅前守候着那一大盆排骨,见我来,预判好了一般地向我示意桌上放着白菜,“喏,洗好了,等着你来切呢”,祖母神采飞扬,手里拿着锅铲,不停搅着锅里的汤。“小心点,别切到手了”“好。”厨房不算大,加上挤满了菜,我连容身之地都要寻寻觅觅才姑且适宜。我切着菜,冷冻后的白菜汁水依然充分,那清香散步在空气中,与骨汤混合,自成一味。旁边还有萝卜炖羊肉,腊鸡蒸板栗,凝洁的油脂厚敷在肉类上,昭示着淳朴人民对于富足生活的美好愿景和殷切期待。“爷爷又去散步啦?”“一早起就出去了,现在还没回来呢”,祖父不是不再喜欢往外跑了的么?我有不解,祖母马上会意,“他呀,也不是不喜欢出门,只是以前的老同事都不再联系了,老邻居也都撤走了,他没个伴,又没事做,只好窝在家。其实啊,人多,热闹,他就最高兴了。”我应了一声,“那又是为什么那他退休之后性情大变……”“原因是一样的。空虚嘛。落寞嘛,你祖父一下子,接受不了…”聊起祖父,我们都很沉闷。那个年过得好快,又因为有学业任务,与祖父母待在一起就少了。我发现他们现在常常给小区里的流浪狗投食,街上碰见的时间,乞讨者也总是解囊相助,用祖母的话说:“我们现在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了,现在积德行善,无非是给后辈留福,另一方面,回馈社会嘛。”祖父站在她身后,微微点头表示赞同。

  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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