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冬天，雪花迟迟未至让人心中多少有些遗憾。谁曾想阳春三月的周六，雪花飘然而来，仿佛扇动着翅膀的蝴蝶，舞姿轻盈优美。奔波在课外班路上的我，靠在汽车座椅上看着雨刮器奋力地摆动，想着1个小时的数学课外班，3个小时后的扬琴培训，一周后的口语考试，我疲惫困倦却又无法成眠。

“困了就睡会儿，别看手机了。”握着方向盘的父亲瞥了我一眼，说道。“睡不着。”我没好气地回答道，“那听听英语广播?” 父亲边说边把广播调频调到FM92.3，主持人流利的口语莫名点然了我心中的怒火，“周中天天学，周末也全是课外班，路上这点时间我还非得学习吗?”我猛的关掉音量键，望向正开车的父亲的背影。

我竟然看出了一丝不知所措，但似乎又不想表现出来，慌乱地从后视镜中看了我一眼。他看着有些憨厚，但并不十分高大，坐着时还有些驼背，大抵是长期劳累导致的，只一件深色毛衣让他显得更加单薄。

父亲没料到我情绪的爆发，“我只是看你上次口语没得高分，这不马上中考了...不想听就不听吧。”他虽欲言又止，却没再打开广播。门窗紧密闭的车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，只听得见雨刮器摆动的声音。我......我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，不理想的成绩会让父亲担忧，我凭什么还发脾气了，这样的念头在我心中闪过，可又像往常一样，碍于面子或是避免尴尬，我不想表达。

终于到了上课的地方，父亲停好车送我到楼上，说: “外边冷，你先进去，我去给你买饭。”然后转身就走进雪中，飘荡的雪花在风中翻飞，路上的行人匆忙奔走。我看见他用手臂企图遮挡一下迎面刺来的寒风，他和着人流，被推着走过马路，慢慢地抓着扶手，爬上西边的天桥台阶。他走的不快，甚至是有些吃力的，雪花飘落在了他还未来得及染黑的两鬓白发上。

就这么突然的，酸涩的感觉伴着许多和父亲有关的画面一起涌上我的眼角，也涌上我的心间。每天上下学的接送，每晚饭菜的喷香四溢，辅导我数学时的细致认真，作为家里的第一个孩子，父亲的爱像春天的河流般温润流淌，包容了我所有的任性和懒情。我却在没有考好的时候，把最坏的脾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......

“就算说错话被误会，用更多的话去化解就好。但如果什么都不说，对方就没办法了解你的心意。”心底的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。

再向外看时，他已提了温热的饭菜往回走了。他似是怕饭菜凉了，双手紧紧抱在胸前，忘记去扶抓扶手了。到这边时，我赶紧去拉他，“爸，对不起，刚才我不该乱发脾气。口语考试你别担心，我一定会全力以赴。”接过父亲递来的饭，我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的话。父亲似是愣了一下，过了一会儿说:“好，我走了，你好好上课!”他走了几步，又回头看我。见我还站在外面，“进去吧，外边冷。”他朝我挥手说道。

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，再找不着了。